一年一度的高考又要到了,对于中国人来说,“高考”是一件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大事情。古往今来,有无数的寒门学子正是通过高考这条捷径,实现了人生飞黄腾达的理想。
因此在古时候,学子“登科”被列为“人生四喜”之一,另外三喜是久旱逢甘露、他乡遇故知和洞房花烛夜。
为了祝福参加考试的学子们能顺利通过考试,人们想出了许多吉祥的话语,比如把“高考(科举)上榜”比喻为“蟾宫摘桂”、“鲤跃龙门”等等。
南宋著名词人辛弃疾,曾经为了祝福自己的一位门生能顺利通过乡试,写下了一首名词。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,这位一代词宗是怎样给自己的门生送祝福的吧。
一、《鹧鸪天·送廓之秋试》赏析
《鹧鸪天·送廓之秋试》——南宋·辛弃疾
白苎新袍入嫩凉。春蚕食叶响回廊,禹门已准桃花浪,月殿先收桂子香。
鹏北海,凤朝阳。又携书剑路茫茫。明年此日青云去,却笑人间举子忙。
白话翻译:
当你穿着白苎制成的袍子去参加秋试时,天气才刚刚转入微凉。此时的我,已经可以预见到你在考场上从容应对,挥洒笔墨的情形了。
考场里面十分安静,走在回廊上,可以清晰地听到你用毛笔在纸上写字发出的沙沙声,就像是春蚕在啃食着桑叶。
大禹治水开凿的龙门,已经到了“桃花浪”形成的时节。当人间的鲤鱼还没有跃过龙门时,月宫里面的仙人,早已经闻到了桂花飘香。
你是北冥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,你是东山迎着朝阳展翅高飞的凤凰。这一次,你又带着你的书卷和宝剑,踏上了前方广阔、深远的大道。
到明年的今日,想必你已经是平步青云了。届时你就可以用轻松、愉快的心情,闲适地看着世间的举子们,还在为科考的事情忙碌。
词中提到的“廓之”,就是辛弃疾的门生范开。从这首词的内容来看,辛弃疾对这个门生的期望很高,对他能顺利通过秋闱一事也是毫不怀疑的。
由于范开的生平事迹已不可考,所以我们并不知道他这次参加科考是否顺利通过。不过从范开后来还有经济能力与时间搜集、整理《稼轩词甲集》进行传播,可见他混得应该还不错。
辛弃疾为了祝福学生,在这首词中植入了几个著名的典故,同时还让我们看到了一些关于宋代科考的习俗。比如词中第一句就提到,当时范开是穿着白苎袍走进考场的。
原来宋代国家有规定,除了女人与孩子,普通没有官职在身的老百姓,只能穿黑、白二色的衣物。所以当时参加考试的举子,多穿白色苎麻袍。
第一个典故是词的第二句,把考生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比作蚕食桑叶,这个典故出自北宋欧修阳《礼部贡院阅进士就试》诗。
蚕食桑叶,最终是会吐出白色的丝。而这些白色蚕丝,又是制造顶级锦缎的好材料。这样的联想,也是在暗喻举子笔下会写出锦绣文章。
“禹门”一句的典故,就是著名的“鲤跃龙门”的出处。相传大禹治水的时候,开凿了一个“龙门”,凡间的鲤鱼只要能够越过这道门,就可以从鱼变为龙。
但是这个“龙门”,并不是在任何时间段都会开放。它只有到了每年三、四月,“桃花浪”来临的时节,才会对凡间的鲤鱼大开方便之门。
辛弃疾填词的时候,他的学生范开已经收到通知要去参加乡试了,所以他对范开说,这个“龙门”已经泛起了“桃花浪”,你实现“鱼龙变”的好机会已经到来了。
“月殿”一句典出《晋书·郤诜传》,郤诜是晋武帝时期某地的刺史,有一次晋武帝让郤诜评价自己的能力,他坦然回答道:“臣举贤良对策,为天下第一,犹桂林之一枝,昆山之片玉。”
上面这段话的意思是,晋武帝想让郤诜谈一下自己到底有什么长处,为什么可以当刺史。郤诜就老实回答说:
我参加“贤良方正科”考试的时候,笔试得了全国第一名。这个第一名是很不容易拿到的,得到它的人就好比是月宫里的一段桂树枝,昆仑山上的一片玉石。
北宋叶梦得在《避暑录话》里面介绍说,因为宋代乡试是放到每年八月份,那个时候正是桂子飘香的时节,所以——“世以登科为折桂”。
“鹏北海,凤朝阳”来自两个典故,一个出自《庄子·逍遥游》,一个出自《诗经》。前面的典故我们都很熟悉,就是讲北冥里面有一条叫鲲的大鱼,它的脊背宽广长达数千里。
后来鲲化为鹏,“其翼若垂天之云”,“水击三千里,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”。李白曾经把它的典故引于自己的古风诗歌《上李邕》中,比喻才华出众的青年人,这里的“北海”就是“北冥”。
后一个典故则出于《大雅·卷阿》中的一句诗,即“凤凰鸣矣,于彼高冈。梧桐生矣,于彼朝阳。”意思是说凤凰在高冈上鸣叫,因为高冈上生有梧桐树,面朝着朝阳。
因为古代神话说,凤凰是非梧桐树不栖的。所以这里可以理解为,凤凰看到了适合它栖息的地方,因此它迎着太阳的方向发出了鸣叫声,张开了翅膀。
“书剑”就是指读书和练剑,古代的读书人也不是只重读书,在读书的同时他们也要习武,讲究一个“文武全才”。
“青云”意指高官显爵,最早出自《楚辞·九歌》的“青云衣兮白霓裳,举长矢兮射天狼”。《水经注》中说:“文帝以汉中平四年生于此,上有青云如车盖,终日乃解。”
从此“青云”的出现,就成为了圣人降生的“吉兆”。发展到后来,人们就用“青云”代指得到高官显爵,或者达成至高的人生理想。
辛弃疾在这首词里引用了六个典故,把自己对科考所有的美好祝愿都一股脑儿送给了自己的门生,可见他对这场考试的重视。
二、辛弃疾为何如此重视科考?
对辛弃疾生平有一些了解的人们都知道,他虽然是南宋一代大文豪,但是他当官入仕,其实并不是通过正经的科考途径。
那么,辛弃疾他为什么这么重视科考呢?这恐怕和他在金国时的经历有一些关系。原来辛弃疾在没有南归之前,曾经在祖父的督促之下,在金国参加过两次科考。
因为历史资料的缺失,辛弃疾早年的一些经历,我们现在已无法知道,所以他当时在金国参加科考,是否中过进士,就无法确定了。
不过通过《宋史》、《三朝北盟汇编》以及《金史》中的零星记载,我们大概可以知道,少年时代的辛弃疾也曾因为参加科考,有了一些“奇遇”。
因为读书用功且天赋过人,辛弃疾在参加科考的过程中结识了他的两位恩师。此二人一为金国诗人刘瞻,一为金国的宰相蔡松年。
辛弃疾从他二人处学作诗词,又学得一身好武功。后来南归多年以后,人们还能从他的诗词中找到蔡松年作品的风格印记。
并且由于蔡松年与当时的金主完颜亮的关系十分亲近,有人推测辛弃疾可能因此受到完颜亮诗风与为人的影响。直至公元1161年完颜亮大举率军南下时,辛弃疾才率领义军南归。
辛弃弃出生在金国,他的祖父当年因为受家族拖累不得已归降金朝,但是史书并没有记载他当过什么官,他很可能就是一个相对富有的平民。
所以辛弃疾后来能拜金朝著名诗人刘瞻和宰相蔡松年二人为师,只能是在他通过科举,跻身金国进士之列以后。
蔡松年本来是将门之后,北宋末年他曾和父亲一起镇守燕山,失败之后归降了金国,所以他是一个文武全才的高人。辛弃疾后来用兵如神,很可能就是因为得到了蔡松年的悉心教导。
所以说科举对辛弃疾的人生和诗词的创作,显然还是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。这也就难怪他对门生范开的这一场考试,表现得非常重视了。
三、通过科考走向人生巅峰的古代名人
其实我们中国古代,有很多顶级文臣都是出身寒门,最后通过科举“鲤跃龙门”,才走向了人生的巅峰。
比如北宋的名相范仲淹,他是中国第一个死后谥号“文正”的贤相,同时也是北宋最出名的大诗人、大词作家。
范仲淹小时候父亲早逝,母亲改嫁后他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,后来全靠寒窗苦读改变了自己的命运。
北宋大文豪苏轼也是平民出身,二十刚出头就通过科考扬名天下,得到北宋几代皇帝和太后的赏识,最后成为北宋最有名的大词人。
明朝万历年间的首辅张居正,一直都说自己出身寒门,虽然他的祖上当过“世袭千户”,但是他这一脉不是长房,不能承袭官职,最后只有举家搬到江陵当平民。
为了改变命运,张居正从小苦读,十二岁时就考中了秀才,二十岁中举,二十三岁就当了进士。后来一路直上青云,最终当上了明朝的首辅。
试想如果没有科考,以上这些人还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?在科举制度早已经终结的如今,高考替代科考,成为一条全新的,可以帮助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金光大道。
希望所有的考生都能够在这条金光大道上“鲲鹏展翅,丹凤朝阳”,向着你们的理想人生奋进!
结语
通过前面的分析,辛弃疾《鹧鸪天·送廓之秋试》中暗藏的五个典故,你知道是哪五个吗?它们就是“春蚕食叶”、“鲤跃龙门”、“蟾宫折桂”、“鲲鹏展翅”和“凤鸣高冈”。
现在我就将辛弃疾的这首词,连同词中五个典故送给2023年参加高考的莘莘学子们。希望你们在这次考试中能够超水平发挥,一举过关,从此以后鲤跃龙门、蟾宫折桂、平步青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