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四五年重庆谈判期间,毛主席一首《沁园春·雪》横空出世,轰动了国内文坛。此时国共两党正在打舆论战,蒋介石岂容对手大出风头,于是他马上找来心腹陈布雷,商量对策。
陈布雷外号“文胆”,可见他也是一位文章好手。但是此番针对毛主席的《沁园春·雪》,他却没能提出什么高见。
蒋介石认为毛主席这首词中有“帝王思想”,于是就吩咐陈布雷找来国民党中的“御笔”,针对这首《沁园春·雪》发起了舆论冲锋。
蒋介石表示,这一回,“务必要让全国人民知道,毛泽东来重庆不是来和谈的,而是为称帝而来的”!
《沁园春·雪》于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十四日首次在《新民晚报》上见刊,到当月二十八日被重庆《大公报》转载后轰动文坛。
时间仅过去一周,国民党方面已经组织了二十多篇诋毁毛主席本人和其词作的“唱和词”。七天之内,《沁园春·雪》一词的评价,就经历了一个大的转折。
除了国民党的“御用文人”,一部分文坛、政坛的“中间派”也受到国民党舆论的影响,开始质疑该词的确有“帝王思想”存在。
当时的名作家吴组缃和《大公报》的王芸,都因为这首词的问世,对毛主席本人产生了一定的怀疑。
为此,柳亚子专门写了一篇《答客难》替毛主席辩解。到那个时候柳亚子才明白,为什么当初自己捧着《沁园春·雪》的原稿去《新华日报》请求发表,遭到拒绝了。
那么,对于《沁园春·雪》这首词,当时文坛上形成对立的两派们,以及毛主席本人又是怎么说的呢?下面还是让我们先来看《沁园春·雪》的原文,再慢慢聊一聊!
《沁园春·雪》引发的文坛大战
《沁园春·雪》
北国风光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。
望长城内外,惟余莽莽;大河上下,顿失滔滔。
山舞银蛇,原驰蜡象,欲与天公试比高。
须晴日,看红装素裹,分外妖娆。
江山如此多娇,引无数英雄竞折腰。
惜秦皇汉武,略输文采;唐宗宋祖,稍逊风骚。
一代天骄,成吉思汗,只识弯弓射大雕。
俱往矣,数风流人物,还看今朝。
这首词创作于一九三六年,红军东征时期。当时毛主席在行军途中,因为偶然见到西北高原的风景,触景生情写下了这首词。
词的上阕全部是写景,引出下阕对天下兴亡,以及众多历史人物的点评。末尾以薄古厚今的名句收尾,因此批评它的人给毛主席扣上的第一顶帽子就是“非唐薄宋”,口气太大。
反对阵营里面跳得最凶的那个人,名字叫做易君左。此人号称是“三湘才子”,据说还是一个诗、棋、诗、画样样俱能的高手。
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四号,国民党阵营对《沁园春·雪》这首词发起的第一轮“冲锋”,就是由易君左打的头阵。易君左在《和平日报》上撰文,点评毛主席和柳亚子二人的词作说:
毛词粗犷而气雄,柳词幽怨而心苦。因次成一韵,表全民心声,非一人私见;望天下词家,闻我兴起!
在这篇文章里,易君左大有以“词坛盟主”的身份自居,召集人马约架的态势。易君左本人先写下了一首和词,其文如下:
国脉如丝,叶落花飞,梗断蓬飘。痛纷纷万象,徒呼负负;茫茫百感,对此滔滔。杀吏黄巢,坑兵白起,几见降魔道愈高?明神胄,忍支离破碎,葬送妖娆。
黄金难贮阿娇,任冶态妖容学细腰。看大漠孤烟,生擒颉利;美人香草,死剩离骚。一念参差,千秋功罪,青史无私细细雕。天才亮,又漫漫长夜,更待明朝。
易君左身为蒋介石的御用文人,他先在词中把毛主席与黄巢、白起相提并论,对毛主席本人进行了攻击。
其次,易君左这首和词中,还断章取义地把《沁园春》原词中的“江山如此多娇”,硬生生和汉武帝“金属藏娇”扯在一起,非要说毛主席是想当皇帝。
如此一来,共产党阵营的郭沫若、聂绀弩二人就坐不住了。于是二人先后站出来填词,揭发了易君左当年在扬州闹出的一个大乱子。
因为易君左当初在扬州之时,撰写了一本叫《扬州闲话》的书,书中讲述了一位当地贵妇与僧人的“绯闻八卦”,最终闹出了很大的动静,让其颜面扫地。
虽然聂绀弩、郭沫若骂得非常毒,但是其实并未能有力地驳斥蒋介石提出的“帝王思想”这一核心问题的存在。
易君左阵营的杨依琴在报纸上批评《沁园春·雪》说:这首词贬低了秦始皇、汉武帝,说他们二人没有文化,又说李世民和赵匡胤不够“风骚”,再说成吉思汗是一个只会射雕的野蛮人。
杨依琴的言下之意就是,这些古代的皇帝的才华,全都比不上他毛泽东了,“自况之余,盖以自负也”!
就连中间派《大公报》的王芸也发文章说:“近见今人述怀之作,还看见‘秦皇汉武,唐宗宋祖’的比量。……正如中国历史的写法,只见英雄争,不见百姓起,人民永远作被宰制者。”
原来王芸要的也是人民翻身当主人,反对的也是“英雄史观”。但是他当年在批判毛主席这首词的时候,并不知道毛主席也是反对“英雄史观”的。
这一点在王芸与黄炎培的延安谈话,以及他后来的多首诗词作品中都有体现。可见当时很多人因为没有读懂《沁园春·雪》的原文,又不了解毛主席的思想,所以产生了很多误解。
郭沫若在填词痛骂了这些人一通之后,又写了一篇文章,指出王芸“把别人的寓意之作当成了‘述怀’”。
毛主席在词中的确是提到了秦皇、汉武、唐宗、宋祖这些人,但是他并不是拿自己去和封建帝王比,而是要拿句末的“风流人物”——广大劳动人民,去和他们比。
而且毛主席在平时的工作与生活中,经常告诫人们不要低估群众的智慧,做事的时候要“从群众中来,到群众中去”。
同时,毛主席又说“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”,还说“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”。所以和广大的群众比起来,封建时候的皇帝,一家一姓的智慧,是多么地微不足道。
另外,毛主席在五十年代写过一首《七律·到韶山》,诗文末句本来是“人物峥嵘变昔年”,最后因为看到劳动人民在田间耕作的场景,因此修订本句为“遍地英雄下夕烟”。
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来,毛主席的思想一直都是以集体主义为本位的。所以他的“数风流人物,还看今朝”中说的,当然是指广大的劳动人民。
至于那些指责这首词“薄古厚今,非唐薄宋”的人,可能并没有说错。但是柳亚子说得好,“非唐薄宋,不正是毛润之伟大的表现吗?”
没有什么权威是不能被批判的,迷信权威的思想,也是毛主席一直以来最反对的。尽管蒋介石和国民党一直极力想要抹黑共产党,但是“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”的。
人民群众并不会轻信任何一方面的口头表述或者表面功夫,而是要去看说话者在实际中所采取的行动。
一九四五年抗战刚刚结束时,国民党在群众中的声望一度达到了最高点。当时也是蒋介石个人声望也达到了最高峰。他的照片还被制成巨幅画像,悬挂到了天安门上。
然而仅仅过了四年,国民党就败逃到台湾了。国民党和蒋介石的失败,主要是因为政权腐败造成的,但是败得这么迅速,也不得不说与其舆论阵地的失守有关。
到底是谁想当封建皇帝,谁想搞独裁呢?底层的老百姓可能看不懂诗词,但是可以从一个政府在实际生活中采取的行动,把他们看穿。
于是在多年以后,作为《沁园春·雪》作者的毛主席,亲自对这首词中出的一些难点做出了解答,他说:
雪,反封建主义,批判二千多年封建主义的一个反动侧面。文采、风流、大雕,只能如是。须知这是写诗啊!难道可以谩骂这一些人吗?别的解释是错的。末三句,是指无产阶级。
结语
用古代传下来的词牌进行填词和写旧体诗一样,必然要用到过去的旧词与意象,还要讲究音韵的规则。
文采、风流和大雕这些在古诗词中都是成熟的意象,毛主席创作时只是信手拈来,“借题发挥”一下罢了。这是对封建时代的帝王的批判,重点还是在说“无产阶级”的今人胜过了古人。
另外,在这场论战之中,还有一部分人指出,毛主席在抗日战争期间没有正面描写打击侵略者的诗词。
其实在二十年代中后期,毛主席曾经写过正面描写战场的诗歌,但是因为过于写实被鲁迅先生批评为“山大王”。
在诗词创作方面,毛主席一向表现得非常谦虚。他的创作,事实上也有一个不断成长、进步的过程。同时,艺术创作还是需要有一点想象空间才会好看。
严酷的战争带给毛主席的真实感受,也许并不符合他作为一个浪漫主义诗人的审美需求。所以后来不再以诗词的形式,正面描写抗日战争的细节,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更何况打击日本侵略者,主要靠的还是拳头与刀枪,而不是口头上的文章。即使部分侵略者听得懂汉语,你冲到阵前对着他们念完一整首岳飞的《满江红》,难道对方就能退兵吗?
毛主席当时主要的事业还是革命,共产党阵营里面本来就有诗人与作家,他们在抗日宣传活动中,也写过大量的诗词。岂能因为一个革命家会写诗词,就指责他没有用诗词来抗日呢?
总之,蒋介石利用“御用文人”以“抠字眼儿”的方式,发起的这一场针对毛主席的舆论大战,除了暴露国民党阵营在认知上的短板以外,并没有收到理想中的效果。
最后,毛主席的《沁园春·雪》一炮而红,永远被载入史册。而蒋介石的“独照峨眉峰”,真正出名,却还要等到六十三年后,一部讽刺国民党的谍战剧播出。